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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

記憶總是模糊,早上還記得。
到了夜晚,又疲憊的忘記。
就這樣,春夏秋冬。
很多事情有時都不經意的想起,然後又想不起。

路燈,每次晚歸我都會抬頭看看。
大街小巷都會有的路燈,早就從早期溫暖的黃光變成現在的銀白色。
支離破碎的回憶,沒有任何證明可以顯示那些伴隨著我,深刻的曾經。
如果有;大概就是家門前一整排的路燈了吧!

那一年,外公病了病的不輕。
癌細胞早就蔓延全身。
這個病是場抗戰,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了解。
所以那時的外婆住在醫院很少回老家,老家的菜園都荒廢了。

在醫院奔波的日子,外婆住在我家。
但她總想回老家看看她的家,她的菜園。
嘴上總說:「如果我還在你就有得吃,想吃什麼外婆就種。」
那時的我不懂,什麼是愛的語言?
我拒絕了她的愛,只想要用荒蕪的菜園交換她的疲憊,
我希望她健康不要再勞動了。
直到後來我才明白…原來我吃下的食物,可以讓她開心滿足和感覺被愛。
而那時候的她也需要被愛…

如夢似真

她在夜裡打了電話給我,告訴我她的奶奶身體不好了。
婚攝的照片不知道好了沒?
有幾張都不要緊,即使有一張成品都心滿意足。
希望可以拿給奶奶看,她的哀痛驚醒了我。

是哪年哪月?我也有過這樣的夜晚?因為別離讓我無法承受。
我抱著外公的照片瘋狂哭泣,躲在房間逐漸明白什麼是道別。
思考著自己還能夠說什麼?做什麼?或是留下什麼?
我無法和別人訴說那種混亂的思緒。
也不想給任何人看見。
那天晚上,我看著照片裡的外公跟他說了聲:「再見。」
這句再見不是禮貌性了,而是霸道的非要再見不可。

其實;新娘和我,沒有區別。
人生的定律,誰能躲避?
只差了她不認識我;不知道我可以理解她的霸道。

錯失

朦朧中外婆把我從床上搖醒。
三更半夜她坐在床的另一邊,整理她的行李。
塑膠袋摩擦的聲音,寧靜中聽起來格外清晰。
外婆點開書桌上的檯燈說:「我睡不著,我還是想回醫院去看你外公好了。」
她手裡捏著昨晚買好的火車票;「你可以等一下去火車站幫我退錢嗎?」
半夢半醒間我接過車票一看,發現車票早就逾時了!怎麼會是昨天的車次?
外婆也嚇了一跳告訴我,售票員跟她講當天的沒有座位了,
她以為買了預售票要一大早回老家。

一個只會講客語和日語的老人,和一個只會聽國語講國語的售票員,
怎麼溝通?
我突然睡意全消,怒氣湧現。外婆的火車票錢是退不回來了。
我坐起身,牽著外婆的手摸著她的行李不知道怎麼回她。
我不喜歡外婆難過。
但是她好像比我更明白,火車已經開走。

平行線

「喂!你是誰?」媒人指著我。
我遲疑了一下,望向媒人:「請問你是說我嗎?你好!我是今天的攝影助理。」
媒人看了看我:「今天我們家裡有老人,你帶著口罩是什麼意思?我先告訴你,
我們家老人身體不好,你帶著口罩千萬不要靠近,你生什麼病?會傳染可不行。」
我該怎麼辦?是要老實告訴媒人我太早起床口裡味道不好,
還是可以跟她說我想防曬?
還是告訴她空汙嚴重?她會聽我解釋嗎?
還是只會以她的想法為想法?
我用科學的方式回了:「我過敏。」
果然!!沒有什麼用~對方關心的人不是我,而是要來跟我講清楚說明白的。
最遠的距離不是用多少單位衡量,而是只要是平行就夠了!
我們總沒時間好好認識別人,更多的只有小心提防。

職業,穿著,一直是人看人的憑據。
我不自以為渺小,我只遺憾表達方式千百種。
我和她都沒有讓彼此,成為生命中瞬間美麗的風景。

難以忘記

外婆塞了五百塊在我手上,告訴我:「外婆年紀大了,
看什麼都看不清楚。連車票買了什麼時間的都不知道。」
說完她低下頭。
我看著手上外婆為了鼓勵我而給的零用錢,
難過的說不出話來,16歲的我能夠用的字眼太有限,
也沒有什麼人生經驗可以講出大道理。
房門外一片漆黑,凌晨四點多還是很暗。
她又摸了摸我的頭:「要好好唸書,才會看得懂字。外婆都看不懂字…」
她的聲音裡有濃濃客家口音帶著遺憾的味道。
我呆坐著看著她整理行李準備去醫院,我沒能幫上什麼忙。
只能等待著時間過去。
我不知道五點的公車開了嗎?我沒有坐過那麼早的公車。
可是外婆說一定會有車,我相信她。
她從來沒騙過我。

忽然想起來!!那個時候應該是冬天或秋天。
如果是夏天,五點天應該就慢慢亮了~
外婆說她要搭最早的公車去醫院,當我送她出門路燈還是亮的。
那時就我和她,她的背影微胖,手上兩大袋很沉的行李。
外婆的膝蓋不好,緩慢的腳步移動時都略顯吃力。
她邊走邊回頭望向我要我快點進家門。
我在路燈下站了很久。
因為離別前她告訴我「我還是很愛妳外公,我想回家…
但是那裡沒有他。我還是去醫院好了。」
我在心裡默默的跟自己說我兩個都愛,不分軒輊。

外婆用她的行動和愛,為我定下對家的定義。
而這,只有路燈知道。

不想

新娘說我最不想要面對的那一天終於要來了,這是她說的。
而我說的我最不想要面對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。
新娘有屬於自己家人間最好的記憶,我也有我的,每個人都有。
如果心痛就是因為最愛。
那存留下來的是什麼?我永遠都只看著路燈回憶外婆給我的無盡感念?
還是可以像新娘一樣能夠擁有和長輩的合影?

我去補風,我去捉影,可是我抓不著那我愛的身影;
尤其是攝影不發達的年代。
我羨慕這個時代。

婚攝的照片保存了,摯愛,念想,
攝影能力更勝者還能強橫的勾勒出綿延的愛。
拍婚攝,為什麼不?我要星星,月亮,都聽我的指揮為我駐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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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ISAAC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